1430亿美元并购案流产 巴菲特是如何失去联合利华的

腾讯财经讯 据CNBC报道，上个月卡夫亨氏董事长亚历克斯•贝林参观联合利华伦敦总部的事情在保罗•波尔曼(Paul Polman)看来，那只是他们一次非正式的碰面而已。但是，很快事情就变得清楚了：亚历克斯•贝林心里是有某种想法的。

贝林想要弄清楚，自2009年便开始担任联合利华首席执行官的波尔曼，是否曾考虑过与亨氏卡夫合作。波尔曼认为这是卡夫亨氏对联合利华旗下抹酱业务感兴趣的迹象。抹酱业务被认为是联合利华的非核心业务。

当波尔曼向贝林介绍更多细节时，这位巴西商人很快便拿出了一份更全面的介绍。现在，波尔曼非常清楚一点，就是贝林的那次到访并非普通到访，是有备而来的。波尔曼迅速召集了一个杏人马，以首席财务官格雷姆•皮克利(Graeme Pitkethly)为首，想预测卡夫亨氏的高管们是怎么想的。

皮克利团队开始从最坏的情况考虑：要约收购。尽管卡夫亨氏比联合利华的规模小很多——年销售额为527亿英镑、员工人数为16.8万的跨国公司——卡夫亨氏仍能负担得起对这家英荷企业的举债并购。

这种假设被皮克利团队认真对待，因为卡夫亨氏50%的股份被两大令人敬畏的交易制造者——股神沃伦•巴菲特和3G资本(下称3G)。3G资本是一家喜欢颠覆破、快餐等消费者行业且守口如瓶的私募股权集团。

身为3G合伙人的贝林，2月10日再次造访联合利华总部。权衡再三，贝林拿出了一项大胆的计划：卡夫亨氏想要以1430亿美元的价格收购联合利华，成就有史以来第二大并购交易。

这桩现金加股票的收购要约——获得巴菲特和3G创始人豪尔赫•保罗•雷曼的鼎力支持——将打造出一家全球性的消费品巨头。然而，这项除了出价为每股50美元之外什么都没说的提议，却让波尔曼感到震惊。波尔曼认为，这个价格严重低估了联合利华的价值。

在谈及波尔曼对卡夫亨氏发出的收购要约的反应时，一位知情人士声称，联合利华被别人收购的想法，似乎让他感到十分震惊。

另外一位知情人士透露，当他们把收购要约摆在桌子上时，波尔曼确信那毫无价值。对于为什么对这样的收购要约毫无兴趣，他能给出很多理由。于是，他立即回绝了这桩收购要约。

波尔曼毫不含糊的回复，让贝林感到意外。他原本以为，自己与波尔曼的第一次会面很顺利。这种错误的理解，成了导致仅仅九天后卡夫亨氏向联合利华发出收购要约流产的一系列错误中的第一个错误。

当卡夫亨氏19日意外撤回1430亿美元收购联合利华的要约时，该公司让一群不习惯看到自己的雄心壮志受挫的投资者首次面临公开失败的窘境。金融时报采访了十几位参与这桩收购要约的知情人士，旨在弄清楚联合利华究竟是如何驳回收购要约的。

这桩交易若达成，将打造出销量仅次于雀巢的全球第二大消费者公司。作为卡夫Mac&Cheese通心粉(速食奶酪马克罗尼意面)和亨氏Ketchup番茄酱的制造商，卡夫亨氏的年销量将因并购了联合利华而猛增，而且这个在美国市场占主导地位的食品巨头可以更加深入地接触联合利华占主导地位的新兴市场。

截然不同

从贝林的角度来看，向联合利华发出收购要约的时间表刚刚好。自英国6月份投票决定退欧以来，英镑已暴跌了17%，这意味着贝林可以从一生只有一次的销售中买到一些全球最具知名度的品牌——从多芬的香皂到本杰瑞(Ben & Jerry's)的冰淇淋。

对于3G身后的巴西亿万富翁们而言，对联合利华的收购，将成为接近25年来最大一桩交易，其中包括对威英博饮料集团，以及加拿大汉堡王和Tim Hortons连锁餐厅运营商Restaurant Brands International的投资。

卡夫亨氏误会了波尔曼的意思。波尔曼喜欢与别人讨论较长期的增长管理问题。通过投资旗下品牌以及推广环境可持续性倡议，波尔曼为获取长期增长愿意牺牲短期利润。

相比之下，通过削减成本、裁员和上调利润率，3G迅速改变了消费者行业。在这个不断遭受增长放缓以及消费者习惯改变冲击的部门，投资者为3G一丝不苟的管理准则欢呼，其中包括零基预算。竞争对手们认为，这种模式最终会通过让他们找不到投资而毁掉其他企业。

不过，一些投资者已经开始怀疑，3G的战术是否太过唯利是图。就连在交易中一向以慈祥形象示人的巴菲特，也面临来自本公司股东们的指责。股东们认为，3G在交易的过程中所采用的方式太残酷。

2015年在伯克希尔哈撒韦的年度股东大会上回答问题时，巴菲特说，我要向3G人所做的一切脱帽致敬。他补充说，在3G所购买的企业中，实际上需要的工作岗位比现有的工作岗位要少很多。统计数据显示，自2015年巴菲特和3G联合收购亨氏，并将之与卡夫食品合并成一家公司以来，共有13000名工人被炒了鱿鱼。

然而，业内批评人士不得不对3G野心勃勃的管理方式作出回应，其中包括波尔曼。去年，波尔曼公布了一项旨在提振利润率和增长的三年期计划。

但是，3G本应该意识到，波尔曼永远都不会完完全全地接受3G的管理哲学。这将意味着亨氏卡夫如果想要买下联合利华，就不得不使用敌意收购。不过，巴菲特曾公开承诺，在他的交易中永远都不会使用敌意收购这一招。

卡夫食品还错估了另一件事：脱欧投票之后在英国国内四处蔓延的改变。以首相特蕾莎•梅为首的英国保守政府对英国企业或因脱欧公投催生出的经济后果被低价收购的认知极为敏感。

或将造成大规模裁员的交易，将会遭到进一步的政治抵制——这也是波尔曼及其团队在防御战中可动用的另外一种武器。

提早让他们离开球场

贝林离开联合利华的办公室时，波尔曼承诺该公司董事会将在两人的下次会面之后给出完整答复。第二次会面原本定在本月晚些时候。贝林离开后，波尔兰立即打了电话，聘请尼克•里德(Nick Reid)和罗伯特•普鲁赞(Robert Pruzan)担任他的金融顾问。

最后，联合利华的顾问团队成员增加了摩根士丹利的亨利•斯图尔特(Henry Stewart)和马克•罗林森(Mark Rawlinson)、瑞士联合银行集团、德意志银行、律师事务所Linklaters以及公共关系公司Tulchan Communications。

伴随着这个团队越来越深入地研究卡夫亨氏的收购要约，该团队越来越明白这家美国公司想要得到什么。单就从合并联合利华包装食品业务获得的成本节省，就足以让卡夫亨氏提出收购要约。

通过对3G发起的收购交易的研究，联合利华顾问团队得出的结论是，卡夫亨氏将努力做出旧能友好的样子，然后直至迫于联合利华投资者施加了足够大的压力之后才会提高自己的报价。这是3G惯用的伎俩。一位参与联合利华防御战的消息人士指出，我们不想陷入那样的境地，所以我们必须早点出击。我们最好的机会便是提早让他们离开球场。

他们决定，波尔曼应该快刀斩乱麻，因为卡夫亨氏的？求婚如此仓促，而保密是这桩收购要约成功的关键。但是，截止上周三，部分投资者和记者已经被告知联合利华美国上市股票的期权交易不同寻常地高。

次日，卡夫亨氏发布了缺乏生气的季度财报，投资者将之视为该公司成本削减已经触及极限的迹象。卡夫亨氏股价应声下跌5.5%。

与此同时，卡夫亨氏董事会，其中包括巴菲特，召开了紧急会议。他们担心，卡夫亨氏要收购联合利华的消息会被泄露。知情人士透露，召开会议的目的就是为了旧能长时间地延迟消息的泄露。

截止17日上午，卡夫亨氏董事会的担心被证明是正确的。金融时报旗下博客网站FT Alphaville曝光了卡夫亨氏收购要约的细节内容。随后半个小时内，卡夫亨氏确认该公司向联合利华提出了一项旨在合并两家公司的全面提议。该公司补充说，这项提议已经被拒绝，但同时暗示称大门仍旧敞开着。

然而，一个小时之后，联合利华将这扇大门狠狠地关上了。在极其简明扼要的拒绝中，联合利华指出，卡夫亨氏的报价从根本上低估了联合利华的价值，而且这项提议既无金融业务战略价值。

事实上，卡夫亨氏已有心理准备，意识到该公司的第一次提出的收购要约肯定会被拒绝，但是却未曾料到联合利华的措辞如此刺耳。一位和卡夫亨氏关系密切的人士声称，每个人都原以为双方会互相尊重对方，但是很明显情况完全不同——卡夫亨氏看起来像个坏家伙，而联合利华则像个天使。

17日晚些时候，卡夫亨氏的顾问、高管团队以及3G的高管们重新聚在一起，想要找到推进事情向前发展的新方法。公共关系公司Finsbury和乔勒•弗兰克(Joele Frank)，加入了顾问团队。

卡夫亨氏收购遭拒的消息传出后，上周五联合利华欧股、美股双双暴涨，刷新收盘记录。卡夫亨氏的股价也呈现上行轨迹。卡夫亨氏愿意大幅度提高报价。

然而，更多的裂痕出现。英国的政客们开始说出自己对另外一家英国大企业被廉价卖给外国竞争对手的担忧。如果被卡夫亨氏收购的话，联合利华将成为自英国投票决定脱欧以来第三家被收购的大型英国企业。此前，芯片制造商ARM Holdings和付费电视广播公司Sky已被其他公司收购。

即将启动里斯本条约第50条展开脱欧谈判的英国政府，为了保护本国企业和就业，势必会就强而有力的行业政策展开艰苦卓绝的谈判。英国商务大臣格雷格•克拉克曾对贝林和联合利华通信业务负责人苏•加勒德(Sue Garrard)说，提议中的标致-Vauxhall交易或将导致数千人失业。

唐宁街委托官员们监督联合利华在英国的业务，以及卡夫亨氏的收购要约是否会引发任何政府问题，其中包括该公司英国总部的未来、在英国的上市、就业以及研发。

回到18日，在伦敦，波尔曼充分利用了自己的网络关系，后被告知Finsbury被卡夫亨氏聘为顾问，负责公共关系事宜。几秒钟之内，波尔曼便给广告公司WPP的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马丁•索瑞尔发了一封电子邮件。

联合利华是WPP最重要的客户之一，而WPP则是Finsbury的多数股份持有人。在当日结束之前，Finsbury便退出了卡夫亨氏的顾问团队。

一个手术决定

19日上午，伦敦，与卡夫亨氏关系密切的人透露，这家美国公司决定作出一系列让步，其中包括合并之后用联合利华的名字，以及保持联合利华的研发投资，以及保留该公司位于荷兰、英国和美国的总部等若干保证。

但是，贝林、雷曼和巴菲特却收到波尔曼的一封信。在心中，波尔曼毫不掩饰自己对卡夫亨氏收购要约的敌意。随后，三人决定，长痛不如短痛，还是早点撤回收购要约为妙。知情人士透露，这就是个手术决定。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太多情感空间。

下午5点31分，联合利华和卡夫亨氏发布联合声明，让最后一点交易希望破灭。联合声明称，卡夫亨氏已经尽最大限度尊重联合利华的文化、战略和领导力。

虽然对于联合利华而言立即拒绝卡夫亨氏的收购要约或许是鲁莽的做法，但是3G至少在6个月内不可能再重返谈判桌前。

最终的撤回决定，是由两位重量级亿万富翁——巴菲特和雷曼——做出的，他们想要避开有可能让自己名誉受损的收购战。

一位和联合利华关系密切的人透露，从午餐开始，卡夫亨氏本就应该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另一位知情人士声称，3G及其麾下企业做生意的方式很明确，用一个笑容来延长极端的野心勃勃，因此我们用一个微笑来给他们极其坚决的拒绝。

3G的雷曼及其得力助手们并未被此次失败击倒，相反他们已经在计划下一次行动。他们有150亿的资金可以使用，并且已经做好了猎捕下一个消费商品巨头的准备。(米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