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一天小金认真地说对我说：小杨，我再过几个月就要结婚了，要不是快要结婚了，看你这么单纯，肯定会骗来玩玩的。我说：你是笑我幼稚吧，我知道我是农村里来的，对你们城市里的人和事还不是很适应。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好骗的，并且我向来不喜欢凶脸。他说：不喜欢，那你还和一个凶脸订婚干吗？ 我告诉他我订婚的经过。他很认真地对我说：小杨，你真是太傻了。你一个大学生你竟然和一个小学毕业生结婚。你知道小学毕业生到社会上怎么找工作，你明知这样你将来要吃多少苦。你干吗不反抗呢？反正你父母不在这里也是管不到你。我说：要背叛这段婚姻需要太大勇气。因为是一个村的，以后是低头不见抬头见。我真的没有这个勇气。他说：订婚前他家没有征求你同意吧？你怕什么，大不了你赖在昆山不回去了。我说：还是算了吧，毕竟我刚开始同意订婚也是动机不纯，我是想让他们家帮我在上海找工作的。我总不能过河拆桥吧。小金说：他们家又没有帮你在上海找到工作，你这桥还没过吧。怕什么呀。你真的要为自己好好考虑考虑了。 从此，我每天睡觉前都会对自己说一切会变好的。夜里做梦，梦里都是美好的，自己好像很自由，早上起来才知道只是个梦。我已经背上了沉重的包袱，好想摆脱，但又无力摆脱。我也想去爱他，可是我做不到，我总觉得自己离他好遥远，未来一片迷茫。 …过一段时间的挣扎我忍不住写了封信给程海，信里说我真不是个好女孩我开始同意订婚也是以为能到上海工作生活，可是现实是如此残酷，我们根本不适合。很快我父母就知道了我想悔婚的事。妈妈打电话给我说爸爸冲她发火说教育出这么没家教的女儿，她气得半夜没睡觉。爸爸也给我打电话给我说如果我悔婚他就不认我这个女儿了。我的泪水禁不住流下来，我的心也快碎了。 我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就像在噩梦里，这样的日子过得一点不踏实。我还是在描图，去隔壁办公室聊天，星期天就在大姑妈家帮忙做家务，有时也到小姑妈店里玩，看电视，帮忙扫地。姑妈们都劝我不要退婚，说程海人很老实，至少不会背叛我。可是我真的没办法说服自己和一个离自己很远很远的人结婚。 同事们还是聊着天，他们说昆山有很多台资企业房价一定会涨，按理说市政府附近的房价应该很高的，可是因为市政府建得方方的，造型很像纪念碑，所以其他地方的房价涨得厉害只有市政府附近的房价还是涨不上去。小祝学的是机械，但是他更感兴趣的却是电脑。他说将来可能要做电脑配件生意。 我决定了，我要退婚。就像同事说的那样，我最多不回家，爸爸说了不再认我这个女儿了，最多也是几年的事，等他气消了他会原谅我的。 当我把悔婚的决定告诉了大姑妈的时候，大姑妈立刻劝我不要退婚，她说：本来就是我妈妈帮你撮合的，你现在到昆山要和他分手了。他们家人会怎么想？他们一定会说是我们姐妹俩把你教坏了。他们也就算了，关键是我妈第一个不同意的。我说：你看，他小学毕业到昆山能找到工作吗？我的工作还是小姑妈帮我介绍的呢。工作方面我是没什么指望了，我们有共同语言吗？能谈到一块去吗？他什么都不懂，我幼稚，他更幼稚，我们这样怎么在城市里立足？大姑妈说：什么叫共同语言，夫妻本来就是搭伙生活的。你看你大姑父和我有什么话讲，我们不也过得蛮好的。男人没能力赚钱，听老婆的话也是好男人啊。实在不行，你们就回老家发展。我说：我一直不愿意看到爸妈吵架的样子。以前总是忍着，现在我好不容易才出来了，我再也不想回老家了。分手本来就是很平常的事情，你看现在离婚的都很多，何谈分手了。大姑妈看我心意已决没有再说什么。 小姑妈知道了这件事后，也打电话劝说我，她说：实在不行，你要求他们家在昆山买房子。他老实好控制，这样的男人适合过日子的。我说：算了，万一他家真买了房子，我真的要嫁给他了。他什么事都不会考虑的，我跟他生活要操碎了心，还不如早点分手。小姑妈说：你这样做就是让我们姐妹俩为难了。我说：对不起，我本来动机就不良。就是希望他们家能在上海帮我找工作的，我根本没看上他这个人。既然我的目的没有达到，也就没有什么好内疚的了。小姑妈说：我真后悔帮你找了这份工作。我说：你不帮我介绍工作，我也会来的。高中毕业时我以为考不上大学的，都准备来找工作了。这样也好，我就在昆山这个小城市生活。在大上海，我是没这个能力安家的。小姑妈不讲话了。 父母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爸爸在电话里冲我怒吼着：你要是和程海分手，我以后就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了。你以前那么听话，怎么现在离开了我们就变了呢。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爸爸从来没有这样对我讲话。妈妈也在电话里骂我。我擦干眼泪对他们说：你们应该知道我是很犟的，小时候爸爸打我让我认错我哪次认错了，记得有一次打得整个大腿都肿了，我认过错吗？有一次有人冤枉我偷东西，爸爸还让我用刀子划破了我自己的手，我有认错吗？无论你们说什么，我已经决定了是不会改变的。爸爸气得挂了电话。 我一个人品尝着众叛亲离的滋味，真的是苦涩不堪。 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大半年，转眼间又是春节了。我本来不打算回去的。妈妈说让我回去自己把话说清楚。腊月二十八日工厂放假了，我在半路拦了一辆大巴车回家了。 我进到车里看人好多，这是辆卧铺车，一张卧铺上都有两三个人，司机说快过年了大家都要回老家就挤挤吧。车子开得很慢，开到通沙汽渡时天已经黑了，我出发时给妈妈打了电话，和她说好让她在廉贻大桥等我。等我到廉贻大桥时已经是半夜了，一下了车，一股冷气袭来，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我坐着妈妈的三轮车回家了。周围一片漆黑，有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冷的不光是身体更是心，心就像悬在半空中的一块冰，寒冷，孤独，无处安放。 以前我遇到什么事情总是逃避，可是我知道这次我必须自己独自面对。我独自一人去了程海家，程海已经从上海回来了，他还是那么的时髦，他把我当成了一团冷空气一样，看都不看我一眼。他们一家围坐在一张八仙桌边。 我站在桌子旁边，拿出了一叠钱递给了程海的爸爸。我说：伯伯，我对不起你们。我没办法说服自己去和一个没办法沟通的人一起生活。这里是两千块钱，是收的你们家亲戚的礼金。另外我妈妈给程海的金戒指我们就不要了，就作为补偿吧，毕竟我也耽误了程海一年的时间。另外，请你们不要为难我爸妈。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主意。程海的爸爸叹了一口气说：既然你们过不到一块，我也不勉强你们了。 我独自一人回去了，夜很黑，可是我的心里全是光明，明天的路怎么走我不知道，可是我已经不再背负着沉重的包袱。 回到家后第三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家家户户都在贴对联放鞭炮，真是年味十足。可是我们家冷冷清清。我刚回去时爸爸还是好言相劝，看我一直坚持要分手，爸爸就整天皱着眉头不说话。妈妈看到这种情况更是泪流满面，她很直接地说：你真是丑人多作怪呀，你要是和程海结了婚生个小孩也会漂亮一些。妹妹没说什么，她默默地买了年货贴了对联。 大年初一，我早早地起床了。走亲戚，拜年。按理我放下了包袱应该轻松才对。可能是我做贼心虚吧，走到哪里总听到有人在小声地议论着什么。 初二下午，村里的鞭炮声此起彼伏。我猜又是谁家娶媳妇了。我们那里娶媳妇一般都是走水路，去接新娘的时候是一条道，回来时又是走另一条道，说是不走回头路，寓意夫妻会顺利地度过一生。每遇到一座桥新郎官都要拜桥神放鞭炮。所以只要有一户人家结婚，鞭炮声都会持续很久会很热闹。 我也跟着去码头看新娘了。是谁家娶媳妇啦？我问了旁边的邻居。不知道啊，可能谁家的媳妇离这里远一大早就出发了。小进回答了我。一艘大船缓缓靠岸，有人忙着把贴着红纸的跳板摆下了。新郎官在伴郎的搀扶下走上岸来。 我傻眼了，新郎官竟然是程海。我怎么也没想到是程海。我的心里一下子子变得酸楚而苦涩。这半年来我矛盾纠结了很久，为此落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一个人不知道偷偷流了多少眼泪，人家已经有了更好的归宿，我还整天内疚得要命，真是太不值得了。 我就像一个小丑，自己一个人唱了那么久的独角戏都不知道。当然我更多的是释然。我看到新娘了，也是染着金黄的头发。虽然穿着大红的结婚礼服但也显得很时髦。精致的五官，苗条的身材，和程海好相配。许多人都用一种赞许的眼光看着一对新人。同时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目瞪口呆的我。 晚上很多人都跑来安慰我。二叔也来了，他进门就说：冰丫头，你不要生气。我是看着程海长大的，平时遇到我们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这孩子没多大出息。就是看不惯他们这一家子，神秘兮兮的什么都瞒得好好的，他家儿媳都有了两个月身孕了。早知道，你还赔了他家钱。不跟他们家要钱就不错了。我说：算了，二叔。钱已经给了，我也不想说什么了，他结婚了我心里其实还挺踏实的。只是以前一个人内疚了很久，真是太不值得了。二叔无奈地说：真是个傻孩子。 整整一年，从订婚到悔婚我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梦醒来了，我有一种自由自在的感觉。 ≡于退婚这件事意见最大的是爸爸，因为在他心目中，程海是理想的女婿。他和村里人聊天时经常说：我家的小女儿胆子大，就算嫁到十万里以外我都不担心。大女儿不一样，她从小胆小懦弱就算嫁到一里路外我都担心。 我从小乖巧听话给父母一种错觉，感觉我很懦弱，没有主见，有一种要永远保护我的欲望。 其实，我父母不知道，这么多年我努力学习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离开父母，离开这个总是充满火药味的家。我想，既然我将来是要离开的他们的，所以他们说什么我就去做，懒得去和他们争辩。 有人说一个人的原生家庭是一个人的命运。父母的关系对一个人的成长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我在这里不得不提我父母的爱情。 我的父亲是家里的老大，在那个物质生活极其匮乏的年代，老大都是家里最辛苦的。爷爷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据说爸爸小时候很喜欢上学，上学上到小学四年级，每次考试都是一百分。爷爷不让爸爸上学，老师们纷纷上门劝说。爷爷说：穷养猪，富读书。我们家穷读不起书。后来爸爸偷偷地读书，被爷爷打了一记耳光，一只耳朵打聋了。爷爷拎着爸爸的一只耳朵从学校拎到家。 从此爸爸就没上过学，因此，爸爸很恨爷爷。但爸爸从没放弃过读书。他看过很多名著。每次去亲戚家，他不打牌也不打麻将就借本书看。即使他是个农民但他的身上总有些书香气。 我妈妈八岁时，我的外公就过世了。外婆一个人拉扯着三个孩子。外公的哥哥嫂嫂没有孩子，所以就有了羡慕嫉妒恨的感觉。从此妈妈，姨妈，舅舅还有外婆的日子更难了。除了应付贫穷外，还要和大外公夫妻俩斗争。刚开始，妈妈他们总是输，后来妈妈长大了，力气越来越大，终于有一天打架中占了上风，从此解除了厄运，所以在妈妈的人生字典里，只有拼搏，她什么事总是据理力争。 父母每每和我说起这些痛苦的往事，总是气愤填膺。他们是相亲认识的，介绍人是一个邻居。父母一交流，同样坎坷的经历，悲惨的生活。他们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小时候的记忆中父母是很相爱的。那时候物质条件不好。有时候煮饭就着咸菜吃饭。妈妈怕爸爸营养不够总是在饭里倒些菜油。我也要，妈妈就在我的饭碗里也滴上几滴。那饭吃起来真是香。 夏天天热大家在外面乘凉，有时他们高兴起来，爸爸拉二胡，妈妈唱歌好不热闹。我真希望他们就那样相爱下去，但是相爱容易，相处太难。 随着我长大了。他们开始吵架，吵得很凶，开始大打出手。每次打架，两个人怒目相向，打斗声，哭闹声，邻居劝架声此起彼伏。有时候根本没有什么理由，各自干活干累了，说着话，慢慢声音就大起来了，再下去就打起来了。也许这就是应了那句贫贱夫妻百事哀话吧。 印象最深的是我八岁那年他们吵的一架。刚开始睡觉时，妈妈就在说什么事，一直在说，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了。爸爸很不耐烦，就警告妈妈不要再说了，我听了赶忙睡在他们中间。爸爸毫不费力地把妈妈拉起来。我一看这情景，赤着脚就跑了出去，大声喊着救命啊，救命啊，爸爸妈妈打架了。 从那以后他们经常打架，我经常这样赤着脚跑出去喊救命。村里的人都跑到我家了，就像看露天电影的情景。妹妹大声地哭着，我一言不发，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里却充满了仇恨，我恨父母。我心里默默地想着你们吵吧，随便你们怎么吵。总有一天我会离开你们，离你们越远越好。再大一些父母的争吵，竟然成了我上学的动力。只有上学才能让我住在离家很远的学校。 贫穷把父母压得喘不过气来。爸爸经常叹气。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贫穷不是最大的问题，就算是滴了几滴菜油的白饭，我也会觉得很满足。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和谐的家庭环境才是给孩子最大的幸福。可是父母永远不会明白这个道理，他们为了改变对方，各不相让，总是争吵不休。 有一天，我问爸爸：爸爸，你说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人越是艰苦贫穷越是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生活。爸爸叹了口气说道：据我所知，还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我失望地说：本来处在艰难困苦的人已经是很可怜了。连开心也失去了岂不是更可怜。爸爸说：只有神仙才能做到吧。我们凡人是做不到的。我说：唉，人还活得不如植物。梅花就是在最寒冷的时候露出笑脸。爸爸问：你怎么知道的。我说：我们现在学了一篇课文咏梅‘墙角树枝梅，严寒独自开’。 ≈爸说：越是穷越是要靠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我们家世代是农民没有任何背景，你将来要靠读书闯出一条路来。我说：我尽力去读书，如果不能考上大学，我就去外面学门手艺。世上的路不止读书这一条。爸爸说：也对啊，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父母一吵架，第二天妈妈准是到媒人那里诉说着爸爸的不是。说到伤心处又是眼泪又是鼻涕。有句话说得好家时讲爱的地方，不是讲理的地方。虽然妈妈在嘴上是赢了，但爸爸的心离她更远了。他们都私下里问我要是离了婚，我愿意跟谁。我冷冷地回答他们：我恨你们，我不会跟你们任何一个。我就跟着奶奶过。 情窦初开的年纪，我和妈妈聊天。妈妈问我喜欢什么样的男生。我总是说，我将来不会结婚的，我不会重复他们的生活。我要做单身贵族。从小到大妈妈问我，我一直是这样回答她的,所以他们对我的婚姻一直很担心。 因为这畅婚的闹剧，我的家乡再也回不去了，从此我的家乡就只是用来怀念的。 我的家乡是江苏诗台市潭水镇。 我小时候家里条件特别艰苦，十二岁那年我家造了瓦房。但是从那以后父母开始吵架，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我的世界从此乌云密布。所以我最快乐自由的时光，还是童年时光。 那时候我家只有三间土房，是一个长方形的土房，用芦苇编了两道墙隔成了三个正方形的房间。中间一间是客厅加餐厅，放着一张矮小的木桌和几张矮小的凳子。另外两间，一间是厨房，一间是卧室。卧室里放了一张床，哪种木架床带踏板的。踏板的一头是一个大木箱，另一头是木头马桶。印象中那个马桶盖掀开就是很臭的气味。听大人们说刚结婚的时候，马桶里会放吃的。我真是惊讶，那么臭的马桶里会放吃的，想起来都会觉得恶心。 床里面的土墙总是会掉土下来，时间长了行成了许多斑驳的影子。尤其是晚上用马灯一照，那些斑驳的影子形成了一个个图形。幼小的我总是长时间盯着看幻化成猪，羊，牛，还有燃烧的火把，盛开的玫瑰花。 有时候有一种长着两个触角的虫子也会来凑热闹。我和妹妹给它取名字金孔雀那对我们来说是难得的宠物，我们一起捉着金孔雀，满房间地叫着跑着，往往半天时间就捉了几只可是我们是多么快乐啊。 那时的天空总是很蓝。河水很清，口渴时就去河边用手捧着喝，喝在嘴里有点甜。那时候没有汽车，空气很新鲜。 春天油菜花开了，汇成了金色的海洋，许多蜜蜂就像一个个蝎灵，在其中飞来飞去。那时村子里大部分是泥土房子，蜜蜂就住在土墙里。经常早上是被它们嗡嗡的声音吵醒了。我们经常拿着玻璃瓶去掏蜜蜂。有时还会比谁掏的蜜蜂多，捉得多的人在孩子们中间是威信极高的。我还曾经在煤油灯上烤过一只蜜蜂吃，虽然夹杂着煤油的气味，但是还是很香的。 最开心的事还是去庄稼地里去玩。我们几个小孩子，偷偷跑到干涸的水渠里玩，玩累了就躺在里面。水渠两边都是油菜花，金黄的油菜花盖住了水渠，也盖住了我们的脸。我们透过油菜花的缝隙可以看到蔚蓝的天空，听到大人们从边上走过的声音。 有时候还能听到大人们用很低的声音说着一件有趣的秘密。有一次是听到了有人说小红的爸爸妈妈洗脚的时候，爸爸总是用脚勾她妈妈的脚，还会去摸她妈妈的胸，她妈妈就笑着打她爸爸，有一次竟然把洗脚盆弄翻了，水洒了一地。我们听了都咯咯地笑了。大人们发现了叫着谁在那里？我们吓得在水渠里逃窜，弄得油菜花跟着晃动。那人说着：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一群蝎西。 夏天到了，我们欢喜雀跃起来，因为夏天是我们的好日子。我们可以去河边玩水，可以爬树，可以捉蝉和萤火虫。我们经常会进行爬树比赛，我经常是第一个就爬到了树顶，在树顶往庄稼地里看，有时候还可以看到我父母。蝉不停地叫着，我们会顺着叫声去把它捉住。还会找到知了的壳，据说那东西可以入药，所以能卖给收废品的马中才。收废品的马中才什么都收，羊皮，野草药等。但我们不敢去卖，他长得太凶了，大眼睛，而且总是歪着个头。后来长大些我们才知道他是摔了一跤才变成这样的。 最开心的还是晚上，因为家里太热，我们都去桥上乘凉。有的拿着绣凳有的拿一块大的塑胶薄膜垫在桥上，条件好的会带一个席子。我们总会找到一个狭小的位置钻进大人们中间。我们看着萤火虫在芦苇里飞来飞去，像许多星星在眨眼睛，听着大人们在谈论着农事，或者一些家常琐事。小女孩们围在一起打闹嬉笑，偶尔也听到那些大姑娘们在说一些听不懂的，比如什么身体的变化，痛经之类的话，不管她们了，反正也听不懂还搞得神秘兮兮的。一阵风吹来带着河水清凉的气息，真是惬意极了！ 夏天最快乐的事莫过于自己做玩具。夏天的清晨一畅雨过后，我们便开始忙碌了，先把地上的烂泥抓出来，再到砖头铺成的路旁在地上摔，摔成各种形状，长方块，立方块，用手搓成圆形。再按照看到的电视上看到的坦克大炮的模样做成各种形状。做好后就放在太阳下晒。那时候最奢侈的玩具是木头手枪和弹弓，这不是人人都有的，有这些玩具的小孩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因为只有玩得好的朋友才可以分享到他们的玩具。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稻子黄了，收稻子的时候我们学校会放忙假。我们有几天不用去上学，在家里帮父母去稻田里拾稻穗。大部分时间我是负责烧饭。稻子收好后到处都是高高的草垛，这成了我们的天堂，我们围着草垛捉迷藏，从这个草垛跳到那个草垛，田野里回荡着我们嬉戏打闹的声音。 冬天整个田野安静了，庄稼地里再也没有忙碌的身影。特别是下雪天，整个田野白茫茫一片。像盖了一张无边无际的大地毯，天地之间只有圣洁的白色。可是村庄里却变得热闹了，老人们在墙角下晒着太阳唠着家常。女人们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干着针线活。孩子们在大人们中间窜来窜去。男人们则围坐在一起打牌。有的人抽着香烟，打着牌，有的人在围观。不时有人讲个笑话，人群中不时爆发出笑声。有时候笑声太大了，把在太阳下打盹的猫都惊醒了，抬起头看看，又接着睡去了。 那时候最盼望的是过年，因为只有过年才可以吃到肉。过年很热闹，有舞龙表演。还可以看到文化演出，有摇花船，有唱歌，拉二胡。更重要的是过年可以看到爸爸妈妈。他们在江南做生意，回来时会带很多糖果，还有香蕉。那时候我们镇上还没有香蕉卖。 春节那天一大早，我们穿上新衣服，叫上一起玩的小伙伴，拎着一个大大的布袋去拜年。村上每户人家都要去的，走到大门口看到大人们就说上恭喜发财之类祝福的话。大人们就给我们糖果。一早上每家人都走下来收获颇丰。一袋糖果能吃好几个月。 后来人们的生活渐渐好了起来，不过年也能吃到肉了，孩子们也有了花花绿绿的玩具，土坯房都变成了砖头瓦房。但是人们聊天的时间变少了，都待在家里看电视。觉得越长大越没有意思了，过年没有那些表演了，夏天纳凉的人也渐渐地少了，到最后就剩一些年过七旬的老人们，拿着个绣凳坐在那里，仿佛是些卫士，守护着小村最后的一点古老生活的痕迹。老人们习惯沉默，偶尔才冒出一两句话。再后来老人们渐渐老去，最后桥上一个人也没有了。 有时候我会站在空荡荡的桥上看河边草丛里的萤火虫飞来飞去，第一次有了桑海沧田的感觉。谁会想到，这安安静静的地方，十几年前这里曾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一番景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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